不說日本「打壓」，還出賣主權─從許文龍、台灣漁民到原住民歸還祖靈

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總編輯 (http://www.japanresearch.org.tw)
李中邦

近來中台、中日、台日這三角關係之間正逢多事之秋，中台間因統獨、「反分裂國家法」、愛台賣台說、連宋訪問大 陸而熱鬧，中日間因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釣魚台主權、東海油氣田也喧嚷數年、關係低迷。可是，原本因台灣政府屈從日本──不爭釣魚台、不爭經濟海域而狀 似“相安無事”的台日關係，也由於宜蘭漁民屢遭日本船艦驅趕、逮捕，台灣討海人認為日方欺人太甚、政府又無能，忍無可忍，遂激揚起反日情緒，再加上立委高 金素梅的迎祖靈活動被日警方攔阻，台灣人民對日的觀感迭起波瀾，當然，台灣「親日派」也會替日本說話，在這交互的糾結中，台灣人民、「親日派」、政府、日 本對台態度等等的真面貌便浮出檯面，正可以讓台灣民眾好好看清楚、好好思量。

　　日本毫不手軟的拿台灣開刀，一般都認為始於捕魚權，其實，如果上溯，許文龍的奇美也該算上一筆。

為何不講許文龍被日本打壓而覺醒？

　 　許文龍3月26日在政府及民進黨、台聯黨、獨派上街遊行抗議大陸制定「反分裂國家法」的同一天，發表震驚社會，支持「一中」、「反分裂國家法」的「退休 感言」，數天後的29日奇美電子即向投審會申請赴大陸設立負責採購液晶電視零組件──背光模組、電源供應器之類的物流公司。看起來許文龍的確好像是為了要 照顧、拓展在大陸鎮江廠等的投資而改變立場。

　　因此，李登輝說，同情許文龍的立場，謂許是為了奇美在中國幾十萬員工的生計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呂副總統認為，那是「他白書」，不是「自白書」。台獨大 老辜寬敏表示失望。民進黨台南縣立委李俊毅罵說，為了企業成長短視近利。日本親台學者慶應大學的小島朋之教授則表示驚訝，說許承認一中「等於對中國豎了白 旗」。

　　許文龍發表「退休感言」後很長一段時間斷絕對外聯繫，真實的原因不明。於是李登輝等人及媒體都圍繞著許的投資大陸作文章。沒別的因素嗎？

　　04年12月初，研發薄型顯示器的日本半導體能源研究所（SEL，神奈川縣厚木市）向東京地方法院申請對西友和音響製造商iriver Japan（アイリバ??ジャパン，東京，千代田區）從10月起開始銷售、裝配了台灣奇美電子（CMO）所製造液晶面板的液晶電視「DURA」27型禁止 進口的假處分，而且於當月15日正式控告西友，謂液晶電視「DURA」27型裡面，奇美電子產製的TFT（薄膜トランジスタ）液晶面板顯示部分的保護電路 侵犯了專利，西友馬上從當天停止銷售，並撤掉遭指控的所有液晶電視。雖然日本半導體能源研究所針對的是西友，但真正打擊到的卻是奇美，無疑的，這對奇美過 去在日本辛苦建立的商譽和企業形象，殺傷力非常大。奇美短期內恐怕極難重返日本市場。

　　過去許文龍在台灣、日本最著名的“標記”就是「親日企業家」和「大力支持台獨企業家」。「親日企業家」──他愛用日語、妻女長住日本，小林善紀的『台 灣論』漫畫出版，許文龍替他辯護：台灣從軍慰安婦是為了「出人頭地」，否定強行擄走、誘騙之說，而且肯定日本的殖民統治台灣。「大力支持台獨企業家」── 台灣很多獨派議員參選，他是幕後的大金主；鄒景雯所撰寫『李登輝執政實錄』曾提到，2000年3月總統大選前夕，許文龍決定支持陳水扁，並以日文寫了一封 長信給李登輝表明心跡，且問李登輝何時要把中華民國變成台灣共和國？

　　結果，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力支持台獨企業家」轉折的後半段。以許文龍在南台灣企業龍頭的地位，替日本殖民時期壓迫台灣人民，不人道、不平對待的種種 措施辯護，這是“無價的”、“極難得的”，可是日本機構卻公事公辦膺懲許文龍這位「親日企業家」一手創立的奇美。從許的角度來看，會不會覺得寒心？

　　今年2月，許文龍在奇美集團的運動會場上即公開表示，因為有大陸市場需求的興起，奇美才能成為全球最大的ABS工廠，大陸人與台灣人都是同一種人。許 文龍將奇美的成功歸功於大陸，並希望未來強化兩岸的合作關係，跟以往的表現完全不同。大陸是只要不是搞台獨的綠色台商都一概歡迎，中國和日本兩相對照，自 然會有「一推（日本）一拉（中國）」的作用，不是嗎？

　　前述李登輝那些人對許的投資大陸、「退休感言」，爭相發言，同情也好、失望也罷，但對日本機構的修理奇美怎麼不說話呢？

出賣釣魚台主權等於出賣經濟海域、捕魚權等資源

　 　自從6月8日宜蘭縣有5艘漁船遭日本水產廳船艦驅離，引起台灣漁民群起抗議，到6月21日立法院長王金平偕同國防部長李傑及14位立委搭海軍鳳陽艦出海 宣示「護魚」、「釣魚台是我們的」，這事件“初步”是有了一點點效果，不過接下來和日本談「漁權」乃至釣魚台問題，政府是玩真的還是虛晃一招、安撫漁民， 真正棘手的考驗才開始呢。

　　然而，我們還是要說，漁民「一出家門就被日本水產廳或海上保安廳驅趕、扣押、罰錢」的悶氣和日本擴張經濟海域深入台灣近海的事實，是早就存在的。像 03年2月中旬，基隆地區的漁船在釣魚台附近作業，迭遭日本巡防艦（噴水柱等）驅趕或取締拘留，今年2月22日上午，蘇澳籍漁船金福漁66號在琉球群島西 北方，屬於中（中國大陸）日漁業協定議定的「暫定措施水域」作業時，被日本水產廳巡防艇以無登記許可證而在日本專屬經濟區域作業的名義扣押。當時媒體也有 報導，只是「數量少、聲音小」，政府吭都沒吭一聲，還有點怪罪漁民亂闖、惹事的味道，這回若非受害漁民多，全卯火了，恐怕也會落得同樣無聲無息的命運。

　　政府說，台、日重疊的經濟海域，台灣屢屢向日本要求恢復資源共享，已經談判了14次，尚無結果。所謂「尚無結果」，講白了就是日本不甩台灣、不顧台灣 漁民在近海水域捕魚的權利。漁民普遍表示，過去台灣周邊海域魚業資源豐富，鮮少受到日本刁難，去（04）年開始，日本加強取締，台灣漁民的生存空間就越縮 越小了。

　　這不禁令人要問，日本為什麼如此鴨霸？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台灣政府採取的戰略是要聯合日本對付中國。去（04）年7月下旬，台灣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 率領外交、軍事高層及學者（外交部次長高英茂、海基會副秘書長顏萬進、前陸委會副主委陳明通、台灣智庫董事長陳博志、國安諮詢委員陳忠信和林成蔚、民進黨 立委蕭美琴等）前往日本箱根與日方安全情報方面的官員進行秘密且密集的會談，建立情報合作。9月上旬，國安諮詢委員林成蔚又跑了一趟日本，繼續進行安保戰 略對話。顯然的，日本看準台灣需要日本相挺，於是牽扯到台日之間的矛盾或權益，諸如釣魚台、大陸架、漁民漁業權等問題，日本就無視台灣的存在了，連帶的漁 民也遭殃。

　　由於台灣與日本西南列島的諸小島距離不遠，日本用這些小小島嶼作延伸，主張200海浬的專屬經濟區域將台灣全島及附近的海域全都囊刮在內，雖然台灣畫 的200海浬專屬經濟區也將琉球群島的部分畫進來，雙方有頗大的區域是重疊的，看起來似乎彼此都沒吃虧。然而，農委會漁業署提供給漁民參考用的一幅「台日 周邊水域圖」，台日重疊的經濟海域中間有一條日本自行主張的中間線，台灣漁民均認為「太靠近我方，非常不公平」（日本跟中國大陸爭議東海油氣田時，也是片 面主張這種表面上看似公平、其實是佔便宜的中間線）。日本主張中間線以東，不准台灣漁民進入，台灣北面中（大陸）日漁業協定議定的「暫定措施水域」裡，超 出台灣所畫經濟海域的部分，台灣漁民也不可以捕魚，作業空間被壓縮得很小，漁民親身感受「日本根本沒把台灣200海浬經濟海域放在眼裡」。台灣政治領袖常 誇稱台日關係如何如何好，相信涉及權益、生計的漁民們絲毫不會有這種感覺。

　　更有甚者，李登輝所領導的政治勢力欲以出賣釣魚台主權來換跟日本政府“好商量”捕魚權（李登輝02年9月24日接受『沖繩時報』專訪和10月20日在 一項研討會上，接連兩次公開說「釣魚台是日本的領土，台灣只有漁業權」），但出賣了釣魚台，就等於出賣了經濟海域、出賣了漁民的捕魚權和傳統漁場，更遑論 尚待探勘的釣魚台海域豐富的石油、天然氣資源。現在日方好不容易答應願與台灣在7月29日進行第15次漁權談判，陳水扁總統立刻指示，主權和漁權“分開處 理”，這種論調跟李登輝有什麼差別呢？

　　台灣的獨派很喜歡強調台灣是“海洋國家”，以刻意跟中國的“大陸國家”作區隔（忽視大陸海岸線比台灣海岸線還要長、漁民比台灣還要多），既然是“海洋 國家”，為何又不學日本拼命去搶小島、珊瑚礁，擴大經濟海域、大陸架，反而是一遇到日本就棄甲曳兵，連自己政府主張的釣魚台主權、經濟海域都不敢伸張，還 倒過來去附和日本？

與日右翼合作的公視可進靖國，高金素梅迎祖靈不行！

　 　最後一項驚動國際視聽的原住民立委高金素梅率領「高砂義勇隊」遺族前往日本靖國神社，要求迎回祖靈的活動，情形也是雷同。率隊的立委高金素梅一宣布，日 本右翼威脅對她不利的恐嚇信就來了，過程中，政府漠視，駐日單位、特別是東京辦事處是幫日警勸阻，李登輝罵她「頭殼壞去」。整個事件呈現的景象，簡單地說 就是：最正港、最早期的台灣人──原住民遭到部分從大陸來的漢族台灣人結合日本右翼封殺。

　　6月14日在高金素梅一行人車隊到達靖國神社之前就被日本警方攔下，隨行記者也被堵在車內，不准下車採訪、攝影，理由是“日本右翼團體已在靖國神社守 候，避免發生事端”。此間的電視、報紙媒體已多所報導，勿須贅述。這裡姑且不論日警搞錯對象，該防止滋事的對象應是凶悍的右翼團體，卻反過來阻擋高金素梅 一行人；也姑且不論日本是號稱有言論自由、信仰自由的先進國家，竟發生這種剝奪台灣原住民言論、信仰自由的作為。倒是有件對照起高金素梅迎回祖靈團所受待 遇極為諷刺事情，值得大家了解。

　　6月12日──高金素梅迎回祖靈團6月13日出發的前一天，靖國神社裡的靖國會館，有一場由台灣公共電視台、原住民節目企劃的錄影順利完成。

　　出席人士有日本右翼團體曙會（あけぼの?）會長門?朝秀，台灣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研究助理黃智慧，靖國神社權宮司山口建史，前參議院議員堀江正 夫，報答英靈會經營委員長倉林和男，曙會人員、陸士４８期高橋正二，曙會人員、陸士５7期植田弘，曙會人員、柳澤軍醫夫人柳澤照子，曙會人員鈴木一正等共 9個人。

　　該錄影是以記者會的方式進行，黃智慧負責主持及口譯，公共電視台的記者娃丹（泰雅族）則以中文詢問，由出席人士回答。而娃丹在開場白說：「關於高金素 梅的靖國神社訴訟問題，在台灣有各種報導，內容都很偏頗，因此想要做公正的報導，在高金素梅來日本之際，想聽聽日本方面各位的意見」。

　　訪談中，管理靖國神社的高級職員山口權宮司就高金素梅欲前往靖國神社穿著原住民的服裝、以原住民的儀式祭拜一事表示，「靖國神社是神道，好端端的供奉 著祭祀的英靈」，如果高金素梅當面要求進行5分鐘帶回祖靈魂魄的祭祀儀式，他基於以下理由會峻拒。

　　1. 給（其他）參拜者帶來麻煩。──還沒做怎麼知道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5分鐘而已。

　　2. 妨害靖國神社的信仰。──不准原住民迎祖靈、不准進行原住民儀式難道不是妨害原住民的信仰。

　　3. 帶來這麼多媒體，那只不過是作秀。──日本小泉首相及諸多政界高官前往參拜，有更龐大的媒體跟著則不是作秀、表態？

　　4. 官司訴訟期間，原告向被告抗議是不對的。──如果日本沒有未經遺族同意就逕自供奉高砂義勇隊犧牲者的靈位，就不會多此一樁糾紛。

　　他還強硬地表示，「出身台灣的英靈完全跟日本人一樣被祭祀，以後靖國神社的態度也不會改變」。　

　　而前參議員、戰時為日本第28軍參謀的堀江正夫則是大加介紹高砂義勇軍在新幾內亞多麼善戰，而他似乎忘了日軍使用毒氣殺害原住民的「霧社事件」，也忘 了是因日軍不諳叢林戰，才將「高砂義勇隊」推向最前線為日軍打頭陣。

　　令人不解的是，公視記者娃丹說，台灣的報導內容都偏向一邊，但是該節目請來1914年在朝鮮出生、戰前大阪大學支那語科畢業（即中文系，支那是歧視用 語）、長年自己出錢推動和台灣高砂族的交流活動（邀請少數幾位認同日本的高砂義勇隊員、遺族訪日等）、目前也是日本李登輝之友會理事的門?朝秀及諸多曙會 會員來訪談，立場就公正了嗎？

　　此一錄影的消息，日本『e-mail雜誌』曾做報導，標題為「靖國神社：神社不是作秀的地方」，隻字不提高金素梅迎祖靈團的原由、主張和理念，一味地 說她是來作秀，又暗指高金素梅跟北京有聯繫。很明顯的，該錄影被利用為反制高金素梅的上選題材，也難怪隔兩天日本右翼能嚴陣以待，並迫使日警出手阻擾迎祖 靈活動。

　　原來，和日本右翼合作、讓右翼發聲就可以舒舒服服在靖國會館進行訪談，高金素梅的迎回祖靈則是大門都進不了。

　　許文龍的奇美被日本阻斷市場、台灣漁民被日本阻斷捕漁權、高金素梅的迎祖靈也被日警阻斷等，性質上難道不是一種「打壓」？可以很肯定的說，類似的事， 如果是中國大陸做的話，就是「打壓」，是日本做的，就「不是打壓」──為何台灣媒體、輿論的標準這麼多重？